「阿貓,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講話的時候舔屁股啊?」
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。這是他今天第七次跟家裡的黑貓溝通,雖然他知道阿貓不會回應,但長年獨居讓他發展出一套獨特的精神紓壓方式——對著貓自言自語。
他的名字是林風,一個三流推理小說作家,距離他上一本書出版已經過了五年。別問為什麼,那本書只賣出了三百本,其中兩百五十本是他阿姨買的。
此時的林風正蹲在廚房,盯著一包昨晚自己喝醉忘記丟掉的鹽酥雞殘骸。他的生活如同這包鹽酥雞一樣——油膩、發臭、有點可悲。
就在這樣頹廢的一天清晨,他接到了一通電話。
「喂?是林風先生嗎?這裡是鬼怪調查處。」
「……蛤?哪裡?」
「我們是專門處理一些比較,嗯,不那麼人類的問題的單位。聽說你對推理有興趣,我們有個案子想請你協助。」
林風瞇起眼,皺著眉頭看向天花板,「你們詐騙手法也太不走心了吧?都202X年了,還在用這種劇本?先別講你們是什麼單位,你知道我多窮嗎?我連詐騙都沒資格。」
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,接著傳來輕咳聲,「我們知道你上個月欠了房租,信用卡刷爆,還有三封出版社催稿信退件。你還要我唸出你高中聯誼喝醉後對男老師告白的錄音嗎?」
林風瞬間從沙發彈起。
「……好啦,我聽你說。」
林風跟著對方給的地址,來到了一棟詭異的三層樓老公寓。這棟建築明明位在熱鬧區段,但它周圍像是被切割出的空洞地帶,一踏入大門就感覺空氣變冷了三度。
「你就是那個被臨時聘請的,嗯,作家先生?」
門口站著一個高個子男子,戴著圓框眼鏡,頭髮梳得一絲不苟,穿著像是從舊電影裡走出來的雙排扣西裝。林風懷疑他從小到大沒流過一滴汗。
「你是……」
「我叫尤禹,是這個案子的指導人,也是鬼怪調查處的第七組組長。」
「第七組?有幾組?」
「只有一組。其他都死了。」
林風嘴角一抽,「喔……合理。」
案件的地點,是公寓的三樓。據說三個月前搬進來一對姐妹,姐姐叫林沛妍,妹妹叫林沛恩,結果不到一週,妹妹就從窗戶跳下來,當場死亡。姐姐則聲稱妹妹被什麼「看不見的東西」推下去。
案發後,林沛妍精神狀況每況愈下,說她的房間裡藏著某種鬼怪,還會模仿妹妹的聲音講話。她堅持聲音不是幻聽,而且每天凌晨兩點三十七分固定出現。
警方查不出東西,精神科醫生也束手無策,最終轉交給鬼怪調查處。尤禹說,他們已經派過兩位調查員進去,但沒人活著出來。
「等等,這種任務你找我一個沒靈異體質的宅宅小說家來?」
尤禹推了推眼鏡,「你很窮。」
林風沉默三秒,「好,合理。」
「我進去你們要給我什麼裝備?」
「這瓶是雞血塗抹液,可以讓你在靈體面前變得『不那麼顯眼』,但只能撐三小時。這顆是糯米壓縮丸,嚼碎後在嘴裡含著,可以抵擋一次靈體攻擊。這把……是鹽巴槍。」
林風拿起槍,發現是改造過的玩具水槍,裝了粗鹽。
「這搞得我像鹽酥雞防衛員……」
「對了,不要吃糯米丸,它真的很難吃。」
房間裡一片寂靜。
林風走進三樓時,發現牆上貼滿了符咒,彷彿曾經有人在這裡進行過激烈的封印儀式。空氣有一種腐爛花朵的甜味,令人不舒服。
他坐在房中央,看著那張空蕩蕩的單人床,心裡忍不住想:「我在幹嘛?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?難道只是因為我稿費太低?」
「哥……」
聲音很輕,從床下傳來。
林風頭皮瞬間炸開。他慢慢低下頭,看向床底,一片黑暗,什麼都看不見。
「哥,你不是說會保護我嗎?」
聲音是女生,帶著哭腔。
林風捏著糯米丸,手微微發抖。
「你……你是沛恩?」
「……是我……哥,你怎麼不來救我……」
林風深吸一口氣,腦中開始分析:「如果真的是靈體模仿聲音,目的就是要讓我靠近床底……那床底有陷阱?不對,是埋伏……但這房間內無風、無聲、無靈氣波動……不對,這就是問題。」
他立刻轉頭看向牆壁上的符咒。
那些符咒——正在緩緩飄起。
「靠杯。」
林風瞬間跳起來朝門口衝,但門已經自動關上。他舉起鹽槍亂射一通,只見空氣中顯現出一張臉——是一張扭曲的少女臉,眼睛黑洞般深不見底,嘴角裂到耳根。
「哥,你為什麼讓我死?」
林風大叫一聲,嚼碎糯米丸,眼前畫面猛地一黑。
醒來時,他躺在沙發上,尤禹站在他旁邊,一臉淡定。
「你撐了三十分鐘,算是目前紀錄最久的。」
「……我差點變鹹死人欸。」
尤禹點頭,「我們從你身上的密錄器發現了幾個線索。第一,聲音雖然模仿妹妹,但詞句用法與死者日記對不上。第二,靈體似乎害怕右牆上的舊鏡子,但那面鏡子是房東留下的。」
「所以你覺得,關鍵在鏡子?」
尤禹露出微笑,「不,是在牆後。」
他們找來工具將鏡子拆下,後面的牆竟然是空心的。打開一看,裡面藏著一具縮成一團的乾屍,手裡還抱著一本泛黃日記本。
日記上寫著:「我不是林沛恩,我是他們真正的妹妹,他們領養的那個是假的……她害死我……」
林風滿臉震驚:「等一下……所以那個跳樓死的是假妹妹?」
尤禹點頭:「我們查過,林家其實失蹤過一個孩子,那個養女來的時候,年紀跟失蹤的孩子完全一致。也就是說……真正的妹妹死在牆裡,被封印,冤魂不散。而現在鬧鬼的,是那個假妹妹的魂——因為她是殺人者。」
「可是她為什麼一直用『哥』的聲音叫我?」
尤禹看著他,淡淡說:「或許……她只是想找一個可以講話的人。」
後來林風決定寫一篇叫《床底下的妹妹》的小說,當然被編輯以「太誇張、不符合市場需求」給退稿。
不過他還是留著那瓶雞血塗抹液放在書桌旁,還有那把鹽巴槍掛在門口。每次鄰居問他為什麼,他就笑笑說:「我只是準備好……下一次會有人找上門。」
果不其然,隔了一個月,他又接到了一通電話。
「喂?林風先生嗎?這裡是鬼怪調查處——第七組需要您再次協助。」
林風望著手中那顆糯米丸,嘆了一口氣。
「你們的員工福利,到底有沒有醫療保險?」
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笑聲。
「我們有靈界保單,但要你死後才能用喔。」
「靠。」